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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勒论自由德语,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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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为华南师范大学体育人文社会学博士

席勒论自由德语,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

现代技术文明带给人类最伟大的贡献在于劳动力的解放,人们物质财富的增长和休闲时间的增加,伴随而来的是人们对“社会进步和人生意义”的思考。此时,休闲便成为一种崭新的生活方式和生命状态,成为衡量社会文明的标尺。休闲是一切事物环绕的中心(亚里士多德语);休闲是人们从文化环境和物质环境的外在压力下解脱出来的一种相对自由的生活(杰弗瑞·戈比语);休闲是人类的精神家园(马惠娣语)。

约翰·凯利在《走向自由——休闲社会学新论》中从个人存在主义和社会创造性层面,将休闲诠释为一种“成为人”的过程。“成为人”意味着,摆脱“必需后”的自由,承认生活理性与感性,物质与精神层面的统一;与他人一起行动,使生活内容充满朝气并促进自由与自我创造。休闲是以存在与“成为”为目标的自由,面向自我,又有社会价值。

若将约翰·凯利的“休闲是成为人的过程”作为理论视点,现代休闲学之父亦是制度经济学鼻祖的凡勃伦于1899年出版的《有闲阶级论》(TheTheoryofTheLeisureClass)则可视作与此观点的遥相呼应。(本文引用处皆出于蔡受百译,2007年商务印书馆出版)凡勃伦基于有闲阶级人性的剖析,浓墨重彩的刻画了有闲阶级的体育休闲行为,构建了“体育”与“人性”之间的关联,从而诠释了体育休闲与有闲阶级“成为人”的过程,不仅开启了现代休闲学的研究,亦启迪了体育领域的价值研究,备受社会学、经济学、体育学等学界的关照。

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资本主义迅速发展之期却也是矛盾尖锐之时。传统的经济学家都在为资本主义的享乐之风辩护,凡勃伦却不与此苟同,俨然成了时代的搅局者。他不带任何偏见和感情狂热,用一种冷峻嘲讽的笔调将有闲阶级的种种休闲享乐习性刻画的淋漓尽致,并深入内里,将此归为“一种流行的精神态度或一种流行的生活理论,说到底,归纳为性格上的一种流行的类型”(第150页),即有闲阶级的人性使然。有闲阶级形成的标志不是物质上的丰裕而是精神上,一种掠夺、竞争性、追求歧视性对比和求荣心理的萌生。这种气质倾向便是有闲阶级人性的本质。

凡勃伦用历史演进的方法勾勒了有闲阶级在不同发展阶段不同的人性表征。野蛮的和平时期,人们相互协作战胜自然谋取生存还没有生成歧视对比的竞争心理,因此不存在有闲阶级。文化掠夺阶段生活资料获取相对容易开始出现男女的分工。男子从事可以展现英勇和强健的狩猎和战争,而女子从事粗鄙的劳动采集工作。此时,身体的强健、英勇,战争中战利品、荣誉勋章的获得等物质性材料便成为有闲阶级优越性的证明。而处于发展较高的金钱文化阶段,“有闲——非生产性的消耗时间”(第37页)则是有闲阶级求荣心理的非物质性证明。大致归纳起来有“政治、战争、宗教信仰和运动竞赛”(第3页)四类非生产性的上层阶级业务。然而,正是在竞争、掠夺、追求尊荣的精神态度下,有闲阶级高扬自我价值和意志的体现,高扬人生的自由和快乐。凡勃伦将体育作为“遗留到现在的尚武精神”(书中第十章标题,192页,尚武精神即是竞争掠夺态度),有闲阶级对体育的热衷便在此人性的意义下得到良好的诠释。

在基础层面上,体育运动展示并塑造了有闲阶级强健、勇武的体魄——尚武精神的外显表征。“男子比较果敢、强壮、魁梧,应付突然的、剧烈的变故时比较能胜任,比较长于自决、自主、争胜、进攻,因此关于侵占范围内的一般活动总是属于男性的”(第12页)。而这种侵占类的业务是可敬的、光荣的,高贵的;其他业务则是奴性的、低贱的、不体面的。

由此,形成了“男子——身体强壮——争胜进攻——侵占活动——光荣可敬”这一条逻辑线索,强壮的身体自然成为男子从事受人尊敬的侵占活动的关键基础,也就是说,强健的身体形象成为掠夺气质的一个外显表征,不仅是有闲阶级的个体认同,也包含着社会认同。而通过打猎、运动竞赛等体育运动,有闲阶级强健的身体外形得以展示和塑造。

在中间层面上,体育运动宣泄并储存了有闲阶级的尚武精神。“有闲阶级对体育运动的爱好部分是出于凶猛的竞争态度简单、直率的现”(第198页),意味着体育运动实现了对有闲阶级尚武精神的宣泄。但缘由何在呢?凡勃伦指明了体育竞赛的特性与有闲阶级气质之间的合。“户外运动,如打猎、钓鱼、体育竞赛等,发挥掠夺生活中动作灵敏和竞赛性的凶猛和狡猾等特征的机会……只要他的生活实质是在自然冲动作用下的生活,户外运动眼前的和不作深切思考的目的性,就可以大体上满足作业本能。如果他所具有的主要冲动,是属于掠夺气质的那种不作深切思考的竞赛性的性格倾向,则情况更加是这样。”(第201页)即,体育运动具有爆发性的灵敏动作所展现出来的竞赛的凶猛特征,却是有闲阶级内心竞争、掠夺欲望和情绪的直接表达,是感性生命力的释放。

体育运动在实现有闲阶级掠夺气质宣泄、感性生命表达的同时,也辩证的使这种气质力量得到储存。关键在于体育运动在规则的限定下,营造了一种紧张、激烈的比赛氛围。参赛者必须将全部精力集中在为比赛的努力中;必须具有果敢的精神,为对方灵敏的动作迅速做出反击;必须经受住对方猛烈的攻击,具备抗压能力,在强势面前不屈服、不退缩,始终保持奋斗、进取的精神。只有这样才能赢得比赛,才能显示自己的优越性,才能博取勇武声名,获取尊荣地位。而正是这种意志品格,一种不服输的强者精神的形成,又增强了有闲阶级竞争掠夺的气质,因而在宣泄的过程中也辩证的实现了尚武精神的储存。

在最深层面上,体育使有闲阶级实现对自由、快乐人生意义的追求。首先是融身自然的快乐。“除了侵占和凶猛的这类冲动外,其间还容许别的动机存在。喜欢从事户外运动的人,打猎的或是钓鱼的,往往以爱好自然或需要精神调剂等类,作为这类嗜好的动机。”(第200页)而体育是“利用非人类的周围事物以提高人类生活”(第10页)的非生产性的活动,其为有闲阶级提供了一个融身自然的场域。有闲阶级的体育休闲与平淡无奇的工业生活相照,意味着行动的自由、开阔的场域和自在的心境,便增添了一份希望,一份畅想,一份情趣。

其次是参与竞争、自我实现的快乐。有闲阶级全心全意的置身于高度紧张、激烈的竞赛场域,他们只希望能够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力量、智慧展露无遗,那一刻他们甚至忘了自己是在战斗,这种“忘我”,似乎“无我”的境界,却是真正的身体在场、灵魂在场。在勇敢的拼搏、奋力的争取中,将想象力、创造力付诸实践。在残酷的竞争中,他们意志的努力确实含有一种苦涩的味道,然而体育竞赛却让他们领悟到一种潜能的开发,一种自我的显现,一种本质力量的显现。

总的来说,崇尚竞争、掠夺,追求尊荣、自我价值和快乐人生是有闲阶级的人性特质,休闲是人生价值取向。体育运动休闲的重要手段,实现着对人性的现实关照。从对强健体魄的培育,尚武精神的宣泄,到意志品格的发展,本质力量的实现,

有闲阶级的感性生命力和理性精神在体育运动中得到圆满结合。“只有当人充分是人的时候,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他才完全是人”(席勒语),体育是席勒笔下的“审美游戏”,在体育休闲中,有闲阶级成为完整的人。

而今物质财富的增长,休闲时间的增加、休闲产业的勃兴所昭示的普遍休闲社会的来临(于光远,论普遍有闲的社会),伴随着后工业社会人们自我实现和自我提高的文化轴心(丹尼尔·贝尔,后工业社会的来临),凡勃伦笔下的“有闲阶级”已演变为当下的“普通大众”。而休闲的时代却并不意味着人人懂得如何休闲。伴随着信息社会的发展,网络占据了人们大部分的空间,人被网格化,沉浸在虚拟的世界中,已失去了休闲的意义。因此,如何在休闲化和信息化社会中学会休闲是当下面临的重要议题。愿体育成为人们的一种休闲方式,在体育休闲中“成为人”,获取快乐和人生的意义。

「让体育沟通你我」

华南师范大学·体育科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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