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德语，浅谈西西里岛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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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西里岛位于地中海的中部，是连接北非和欧洲的重要海上通道，也是东西方文化的交汇处。历史上崛起于欧亚的一些大帝国都曾把西西里岛看作是控制地中海的枢纽，进行了反复的争夺。

2、公元前9世纪，希腊人逐渐控制了意大利南部的塔兰托、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岛。前4世纪，迦太基人依靠强大的海军控制了非洲西北部，夺取了安达卢西亚南部及撒丁、科西嘉、西西里岛等地中海岛屿，以保护它日益扩大的贸易利益。前3世纪，迦太基与已统一意大利的罗马开战，明为争夺西西里岛，实为争夺地中海西部的控制权。经过100多年的布匿战争（前264～前146），该岛最终沦为罗马治下的阿非利加省，罗马从此成为地中海的头号强国，霸权长达五六个世纪。

3、公元4世纪西罗马帝国崩溃后，日耳曼人的一支——东哥特人占领了意大利和西西里岛，但不到一个世纪，东罗马帝国的查士丁尼大帝（527～565）恢复了对它的统治，设立了西西里岛总督，西西里岛自此成为东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居民主要是希腊人、罗马人及犹太人。

4、一、阿拉伯人对西西里岛的征服

5、阿拉伯人对西西里岛的早期征服始于奥斯曼哈里发时期（644～656），不过当时的活动只能称作袭扰，其目的是劫人掠财，而不是为了占领和长期统治。到了倭马亚朝，北非凯鲁万的穆斯林总督开始有计划地进袭西西里岛等东罗马帝国的领土，并于700年征服潘泰莱里亚岛，740年征服锡腊库萨，但最后都和西西里岛的东罗马总督议和告终。

6、827年，阿拉伯人对西西里岛再度进行征服。当时，西西里岛锡腊库萨地区反抗东罗马统治的起义者向北非阿格拉布朝的阿拉伯人求援，齐雅德·阿拉一世遂派大将阿萨德·伊本·普拉特率领一支由百余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前往西西里岛。他们在西西里岛的马扎拉港登陆后，向锡腊库萨推进，但由于军中突然流行瘟疫，致使进军受挫。

7、831年，来自安达卢西亚的穆斯林军队和阿格拉布朝的阿拉伯联军共同作战，攻占了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并逐步把控制范围扩展到邻近地区，843年他们攻占墨西拿，878年拿下锡腊库萨，902年占领托尔米纳。至此，阿拉伯人完全征服了西西里岛，并统治该岛两个世纪左右。

8、阿拉伯人占领巴勒莫后不久，又把战火烧到了意大利半岛上。他们先后占领了半岛东南部的巴里、塔兰托和雷焦卡拉布里亚，并多次袭击那不勒斯、威尼斯和罗马，最终迫使东罗马皇帝约翰八世（872～882在位）称臣纳贡。

9、二、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的传播

10、西西里岛被征服后，由阿格拉布朝委任的埃米尔统治，一直到909年阿格拉布朝被法蒂玛朝推翻为止。948年，法蒂玛朝任命凯勒卜部落（属南部阿拉伯人）的哈桑·伊本·阿里为西西里岛总督，凯勒卜人在西西里岛统治了七八十年，直至10世纪中叶。在这一时期内，他们把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带到了西西里岛，并通过西西里岛向欧洲大陆传播东方文化，对欧洲文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11、西西里岛的阿拉伯统治者和安达卢西亚的穆斯林统治者一样，十分重视社会生产和科学文化的发展。在农业方面，他们将橘子、桑树、甘蔗、棉花和枣椰等农作物引入了西西里岛，但由于受自然气候和地理条件的限制，他们取得的成就稍逊于安达卢西亚的穆斯林。在教育方面，他们修建的大学，足以和科尔多瓦和巴格达的大学媲美。在建筑艺术方面，他们的成就尤为突出，10世纪中叶访问过巴勒莫的著名地理学家和旅行家伊本·海卡尔在他的著述中提到，仅巴勒莫一城就有300多座清真寺，且风格多样，建筑精美。希腊、罗马人的才智和阿拉伯人的才智在西西里岛融汇在一起，东西方文化得到了充分的交流。

12、11世纪下半叶，凯勒卜人的统治日益衰微。1061年,随着西方基督教世界扩张运动的发展，来自诺曼底的诺曼人罗吉尔一世率军攻占了墨西拿，并于1091年征服了整个西西里岛，结束了阿拉伯人对西西里岛约200年的统治，此后有大批的阿拉伯穆斯林被迫去了非洲，但是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以及后来的阿拉伯——诺曼文化却在岛上又延续了200多年，并不断地向西方传播，继续影响意大利和南欧科学文化的发展。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在西西里岛的继续存在与传播，对后来的意大利文艺复兴起到了促进作用。

13、诺曼统治者虽然信奉基督教，但并不排斥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为了发展经济，振兴文艺，巩固政权，他们在吸收、借鉴、继承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同时，努力营造良好的发展环境，大力促进社会文化的发展，他们采取了保护和奖励优秀学者的政策，使大批的阿拉伯学者得以继续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其结果是使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在西西里岛继续开花结果，最终形成了著名的阿拉伯——诺曼文化。

14、诺曼人的第一代国王罗吉尔一世征服西西里岛后，对阿拉伯人所建立的统治体制和机构名称作了适当的保留和借鉴，并大量使用阿拉伯语，如财政主管机构“迪宛”，国库“多哈纳”等。诺曼人法律分别以阿拉伯文、希腊文和拉丁文发布，并特别允许穆斯林法庭依旧采用阿拉伯语。

15、罗吉尔一世执政期间重用阿拉伯哲学家、科学家、医学家和艺术家，使西西里岛的社会经济得到了很大发展。在农业方面，诺曼人开始种植纸草，并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引进了亚麻、橄榄等植物以及中国的养蚕业。罗吉尔一世的宫殿具有强烈的东方色彩，以至于从欧洲来的访问者都把他称为“东方君主”。

16、罗吉尔二世比罗吉尔一世更倾心于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他不仅能读会写阿拉伯文，还喜欢在自己的袍子上绣上阿文作装饰。他在首府巴勒莫修建的宫殿，是地地道道的阿拉伯风格，天花板上饰有法蒂玛朝的图画和库法体的阿拉伯铭刻，凉爽的宫室用整齐素雅的米色大理石装修，墙上绘有绿树和蓝孔雀图案。罗吉尔二世时期铸造的钱币上也刻有阿拉伯文字和图案，金币上甚至还刻有伊历日期，以致人们称他为“半个异教徒国王”。

17、罗吉尔二世一生致力于科学文化的发展，在他的保护和推动下，西西里岛人才荟萃，学者云集，很快发展成为举世瞩目的文化中心。当时最著名的学者是应罗吉尔二世的邀请来到西西里岛的地理学家伊德里斯（1100～1166），他生于安达卢西亚，深造于科尔多瓦大学，游历过北非、埃及、希腊、罗马等地。他的地理学巨著《云游者的娱乐》内容丰富详实，总结了托勒密、花拉子密和麦斯欧迪等前人的研究成果，收入了大量的实测结果，绘制有71张地图。伊德里斯用现在通行的经纬线正交的方法，划分出了世界区域。因为他把这本书作为礼物献给了国王，所以后人也把它称作《罗杰之书》。此外，伊德里斯还制作了一个银质地球仪和一张圆盘形的世界地图。这些代表当时最先进的科技成果，为后来发现美洲新大陆和好望角发挥了重要作用。

18、罗吉尔二世还十分注重对文化典籍的整理和借鉴，曾长期组织学者开展翻译工作。据考证，柏拉图对话录和亚里士多德、欧几里德的一些著作译本，都是经西西里岛传往西欧的。1160年后，巴勒莫成为希腊文翻译中心，西西里岛则成为当时“将学问传入西欧的中心”。

19、在诺曼人的治理下，西西里岛发展迅速。12世纪时巴勒莫的人口已达50万，是中世纪欧洲著名的大都市。巴勒莫的繁荣促进了其他商港的活跃，如墨西拿、阿马尔菲、那不勒斯及萨莱诺等，泊锚于此间的商船，把君士坦丁堡、亚历山大、威尼斯、热那亚、比萨、马赛、休达等地中海港埠连接了起来。

20、罗吉尔二世的外孙──腓特烈二世(1215～1250在位)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统治西西里岛期间，西西里岛更加阿拉伯化。腓特烈二世在生活上处处效仿阿拉伯人，被人称为“异教徒”。他从巴格达和大马士革等地招聘了大量学者，在他的宫廷里从事教学和研究。此外，他还多次和埃及和安达卢西亚等地的穆斯林统治者一起探讨文学和哲学等学术问题。

21、1224年，腓特烈二世创办了那不勒斯大学，这是欧洲的第一所官办大学，大学图书馆里收藏了大量的阿文书籍，一些著名的欧洲学者如经院哲学家托马斯·阿奎那等都曾在这所大学学习。腓特烈二世非常注意吸收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的精华，像托勒密的《光学书》、拉齐的《医学集成》和伊本·鲁世德的一些著述都是在他的组织安排下翻译成拉丁文的，甚至他本人也翻译过一本关于放鹰术的阿拉伯著作。

22、苏格兰著名学者迈克尔·斯科特，曾在安达卢西亚长期从事阿拉伯著述翻译。1220～1236年，他在西西里岛翻译了《天地》一书及伊本·鲁世德作的注释。此外，他还将亚里士多德的生物学和动物学著作（阿文本）摘译成拉丁文，其中动物学译著附有伊本·西那的注释。这些译本后来都献给了腓特烈二世。

23、三、作用和影响

24、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环境，加之诺曼统治者的开明政策——重视、支持、继承、发展阿拉伯伊斯兰文化，西西里岛在中世纪向欧洲传播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的过程中发挥了桥梁作用，为促进欧洲的文艺复兴作出了重要贡献。它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25、阿拉伯人在西西里岛长达4个世纪之久的文化活动，对当地语言产生了深刻影响。拉丁语虽因两个世纪的翻译活动而得到较多应用，但它毕竟是一种过时的语言，逐渐被新发展起来的意大利语、法语所取代完全在情理之中。

26、最早作为欧洲文化语言取代阿语的是意大利语，这与它在中世纪大量吸收科技、文化方面的阿语词汇不无关系。直至现在，意大利语、法语以及德语、英语中还都存有400个左右的有关文艺、医药、天文、数学、化学等常用的阿语词汇。

27、阿拉伯文学无论是行式还是内容，抑或是风格都对中世纪的欧洲文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尤其是意大利文学，直接受益于西西里岛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从中汲取了很多宝贵的营养。意大利的文学家和诗人大多是从效仿阿拉伯诗歌开始创作本国语言诗歌的。他们的诗歌，尤其是抒情诗、爱情诗和民歌，几乎都采用了阿拉伯诗歌的写作形式和吟咏方法。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诗人但丁的名作《神曲》，有着明显的阿拉伯哲学和文学的印记。另外，像《十日谈》这样的寓言和劝世故事，受早期阿拉伯文学作品影响的痕迹也清晰可见。《卡里莱和迪木乃》是在西西里岛完成拉丁文翻译的，后传到南欧，深深影响了那里的诗歌和散文创作。

28、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的造纸术由中亚经埃及、西西里岛传到意大利，促进了当地印刷业的发展。书籍印刷迅速普及，使意大利各城邦比同时期的欧洲城市早一步了解到了优秀的东方文化，从而促进了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产生。

29、阿拉伯音乐对欧洲中世纪音乐的影响很大。法拉比在他的《论乐理》一书中说道，阿拉伯人不仅撰写了大量的音乐著述，而且还把它连同希腊的音乐理论著述一起，都翻译成拉丁文介绍给了欧洲人。西西里岛建有专门的音乐学校，由音乐家和乐理大师授课。在当时流行的安达卢西亚歌曲集和西西里岛歌曲集中，通常都收有阿拉伯歌曲，而意大利和南欧的音乐一般都带有明显的阿拉伯音乐风格特点。在阿拉伯音乐西传的同时，一些阿拉伯乐器如琵琶、三弦琴、铜鼓等，连同名称也经安达卢西亚和西西里岛传入了欧洲，当时的欧洲游吟诗人大多喜欢一边弹奏这些阿拉伯乐器，一边吟诵诗歌。阿拉伯音乐在欧洲大陆的传播极广，以至于影响到东欧的斯拉夫民族，19世纪的俄国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传世之作──芭蕾舞曲《胡桃夹子》中有一节专门采用了阿拉伯音乐的旋律。

30、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特点，是兼容了阿拉伯建筑风格，钟楼、柱廊、穹顶、拱门等建筑结构最为常见，内部装修多采用镶嵌细工和金银细工。

31、综上所述，诺曼人接手西西里岛后，在保持、继承地中海希腊罗马文化的同时，积极吸收、借鉴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从而形成了一种属于自己的灿烂文化即阿拉伯──诺曼文化，在中世纪的欧洲大陆独树一帜，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史添上了绚丽、璀璨的一笔。

32、作者：孔令涛，上海外国语大学东方语学院副教授

33、原载《阿拉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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